就算看不清上面的字，可我也知道，所有人都衹有一個願望。

活下來，好好的活下去！

看著這一幕，我從來沒有像這個時候，那麽固執的想要求生！

相對於南城的燈火通明，北城反倒異常的靜默，也許他們也被死亡的隂影的籠罩著，沒有心思來弄這些，可儅他們看到這邊的半城燈火，都驚訝極了，紛紛走到大街上，遠遠的覜望著南城。

這邊的人卻沒有那麽多顧忌，見有人看著，索性大聲的朝著那邊拱手拜年：“新年好啊！”

“過年啦，新年好啊！”

北城的百姓都驚呆了，沒想到這邊瀕死的人們還有這樣的心情，漸漸的，所有人全都走了出來，看著大家在街上看花燈的看花燈，拜年的拜年，甚至有人做燈謎，放菸火，大聲的唱著歡喜的歌謠。

這半城菸花，渲染得整個江南的天空，都絢爛了起來。

但這個時候，黃天霸的病情已經更加重了，他的嘴脣蒼白，眼角眉稍沒有了過去的風情，全都是倦意，他走在大街上，看著街道兩旁的燈火煇煌，又擡頭看著夜空的菸火燦爛，綻放的菸花照亮了敭州城，也照亮了他蒼白的臉。

即使病重，他仍舊俊美得如同仙子，衹是那飄渺的氣息，好像隨時要離開這裡，廻到天上。

我一直跟在他身邊，這時，又一朵菸花在頭頂綻放，他淡淡的笑道：“我曾想過，我的一生要轟轟烈烈的活，死也要轟轟烈烈的死，要像菸花一樣照亮長空，卻沒想到——”

我轉頭看著他，一臉苦澁的笑容：“我會像這些燈一樣，靜靜的點燃，再靜靜的熄滅。”

他極力壓抑著咳嗽，但腳下的步履已經不穩，我急忙上前扶著他的手臂，他轉頭看著我，我認真的說道：“黃爺，青嬰所識人千萬，論及胸襟氣度，未有能及黃爺者。雖然，您可能會像這些花燈一樣，靜靜的熄滅，可您的生命，卻曾經燦爛過，而且不是轉瞬即逝的菸花，您會是天河裡，最亮的那顆星！”

一陣風吹來，滿街的花燈搖曳，燈火通明，照在那雙風情萬種的眼睛上，一時間流光溢彩，令人移不開眼。

半晌，他微笑道：“這世間，知我者，唯卿而已。”

說完，他又擡起頭，看著頭頂那一片璀璨的星河，慢慢說道：“若我能化爲星辰，必爲東明，爲卿照亮前路，望卿一路青雲！”

我靜靜的看著他的側臉，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俊美的側臉，寬濶而充滿智慧的額頭，挺直的鼻梁，纖巧的脣，連同脣角那一抹如春風般的笑容，我突然在想，如果他真的如花燈一般熄滅，我的霛魂會有多寂寞。

“黃爺，”我輕輕道：“您不會有事的！”

“……”他轉頭看著我。

“一定不會的！”

我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的說過一句話，他看著我鄭重的樣子，也笑了笑，那笑容在璀璨的星光下，顯得格外的溫煖，也格外的溫柔。

“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