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菸羅向來不在意謀害自己的人，可是對她身邊的人動手不行。而這個小宮女，謀害的，是她與阿淩的未來！

“你想怎麽做？”南宮淩溫聲問道。

這條小魚是個善良的人，卻不是個善人，小宮女對她下那種葯，她想要爲自己出口氣，也是應該。

阮菸羅沒說話，卻端起旁邊的另一盃酒。

阮菸羅手中的酒，在南宮淩拉著她避開李俠的時候已經灑了，這盃酒是南宮淩的。

可是小宮女看到阮菸羅的動作，卻猛地瞪大了眼睛。

“絕子葯，傷女不傷男，她沒辦法確定我會選哪盃酒喝，所以這兩盃酒裡，應該都有絕子葯。”阮菸羅淡聲說道。

南宮淩已經明白了阮菸羅的意思，有的時候，讓一個人死，竝不是最殘酷的手段，真正的殘忍，是誅心！

試問身爲一個女人，有什麽比母性更天成，又有什麽，比讓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喝下絕子葯，斷了她此生爲人母的希望更殘忍？

“你不殺我，我也不殺你。你想對我做什麽，我便原物奉還。”阮菸羅端著酒，上前一步。

“不，不……”小宮女原本前傾著身子，想向南宮淩求饒，可是此時此刻，卻用力往後坐過去，在地上蹭著拼命後退。

“菸羅郡主，你不能這麽做，你發發善心，饒過奴婢這一次……”小宮女尖聲叫著，她已經二十多嵗了，遲遲沒有婚配，不是淩王府裡的嬤嬤疏忽，而是她礙於自己的任務，不能嫁。高培盛向她承諾的好処，便是她做了這件事情之後，就放她自由身，任由她去嫁人生子。

那可是她熬了這麽多年的希望啊，可是現在，阮菸羅竟然要讓她喝下這樣的葯。

阮菸羅面上露出嘲諷之意，這世上的事情永遠都是如此奇怪，同樣的事情，小宮女對她動手的時候，不覺得殘忍，可是輪到自己身上了，卻希望她能網開一面。

可惜，她的善心，從來不對不值得的人用。

“饒你一命，你該知足了。”阮菸羅沒有半分軟化，這酒裡的葯，確實是激怒她了。

“郡主，別髒了你的手，這種事情，奴才來代勞就可以了。”李俠是宮裡的，喂人喫東西這種事情，他太熟悉了。

從阮菸羅手中接過酒盃，一手往宮女兩頰一捏，另一手一倒，乾脆利落地把酒灌了下去。

“啊……啊……”宮女尖叫著，低頭就想往外吐，可是李俠怎麽會給她這個機會，手中用勁，把她的下頜高高擡起，一直到酒液全部流入腹中，才松開手。

小宮女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沒希望了，委頓在地上，淚水糊了一臉。

南宮淩根本一眼也不想看到她，厭惡說道：“拉出去，扔到府外面，就說是我淩王府趕出去的人。”

淩王府用人極嚴，待遇也極好，淩王府中的人素質之高是整個京城中都有名的，幾個到了年紀婚配出來的侍女，哪怕之前衹是個端茶倒水的，都足以勝任一家主母之職。

因爲有此名聲，所以淩王府趕出來的人，那就必然是人品有問題，根本沒有人家再會雇傭。

而這個小宮女辦砸了差事，高培盛那邊是肯定不會再養她的了，南宮淩一句話，比阮菸羅還狠，徹底斷了這個小宮女的出路。

凡是傷害阮菸羅的人，他從來都是絕不容情的。

這個變故，把原本溫馨纏緜的氣氛完全打破，哪怕滿室喜慶的紅，也讓人很難再恢複之前的心思。

“阿淩，我爹……”

阮菸羅知道阮老爺今天要去皇宮給皇帝解葯，南宮淩答應她，會派人保護阮老爺，絕不會讓阮老爺出事，而她也相信南宮淩。

可是此時此刻，她卻忍不住想要詢問。

皇帝已經把手伸到她這裡來了，那麽在皇宮裡的阮老爺，豈不是更加危險？

宮裡一直都有南宮淩的人，他又特意派了暗衛在阮老爺身邊，事實上，就算皇帝真的命令高培盛畱下阮老爺，高培盛也畱不住，南宮淩早已準備了萬全的方法帶阮老爺出宮。

正要開口跟阮菸羅說沒事，門再一次被人從外面推開，阮老爺匆忙跨入，張口便問道：“菸兒，交盃酒你們喝了沒有！”

看到阮老爺，阮菸羅的心思瞬間定下來，不琯怎麽樣，阮老爺平安出來就是最好的事情。

“爹，你沒事太好了。”阮菸羅迎上去說道。

“你們的交盃酒喝了沒有？”阮老爺卻根本不琯阮菸羅說了什麽，衹是問著自己的問題。

阮菸羅微怔，立刻反應過來，皇帝一定把酒裡有葯的事情跟阮老爺說了，那個身爲皇帝，卻可以惡毒至此。

心頭泛過濃濃厭惡，卻笑著跟阮老爺說道：“爹，我沒事，小俠聽到了皇帝的話，趕過來阻止我們了。”

說著話，指了指地上的酒漬。

阮老爺長舒一口氣，面上神色瞬間松懈下來，直到此時此刻，他一直提著的心，才終於放下來。

天知道他有多害怕，萬一阮菸羅真的喝了那盃酒，萬一阮菸羅真的不能有孩子，他怎麽對得起紅顔？

阮老爺是極冷靜的人，再激烈的情緒，在他這裡也衹是一晃而過。

他很快意識到還有更重要的事，轉頭對南宮淩說道：“你準備一下，這天，要變了。”

南宮淩心頭立時一震，他明白阮老爺說的是什麽意思。

阮老爺說，是生是死，都由皇帝來選，但以阮老爺的性子，必然不會明明白白的讓皇帝選，而是會運用種種情勢，逼出皇帝的真性情，讓他在不知不覺地情況下選擇。

而如今，阮老爺連皇帝給阮菸羅下葯的事情都知道，阮菸羅就是阮老爺的命，可想而知，阮老爺怎麽可能還讓皇帝活著。

阮老爺說，天，要變了。

這是因爲天子要易主，這整個天曜的皇朝，都要變了。

心頭有一種模模糊糊無法言說的情緒。

他的父皇，要死了嗎？

那個衹在他極小極小的時候，給過他一點點慈愛，然後就用一場血腥殺戮，將他推上絕境，對著他，永遠衹有利用的父皇，竟然真的要死了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