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稀奇的是四樣時蔬，上湯菠菜、上湯白菜尖兒、清炒豆芽兒，還有鼕瓜燉盅，裡面塞的是豬肉糜，熱騰騰地端上來，便是四溢的鮮香氣息。這可是北地的立春呀！不止青黃不接，連嫩芽都還沒有發出來的時候。

邵忠一邊喫，一邊心裡再次感歎，這個妹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能乾？竟連父親都毫無知覺！

說是隨便喫點，每樣菜還是都喫下去不少。新月奉上熱毛巾給他重新淨面，新茶漱口去味，便送他出門。

邵忠剛出院門，身後便有人在行禮，“蓡見將軍！”

一個身著嶄新的青色細佈棉袍的中年人在後面叫他。這人頭紥同色書生巾，下巴上一縷長須，看上去文質彬彬。

“哦？樊軍師？”邵忠一見是樊昌榮，便立即停步，伸手示意了一下，兩人便改道去往邵忠的書房。

樊昌榮方才也在前面喫酒，不過他是喫飽了才退出來的。因著要來找邵忠議事，沒敢多喝酒。

邵忠在書案後的太師椅上坐定，示意樊昌榮落座。

“軍師何事？我正要去給父親請安！”邵忠的意思是，有話快說。

樊昌榮拱拱手，便開始說道，“方才卑職在酒宴上，發現有一個人一直盯著將軍在打量，不知將軍有沒有注意到？”

邵忠便露出哂笑，“你是說望縣富商崔顥嗎？我知道。他雖然家資巨萬，到底門楣低了些，不必多想。”

樊昌榮便立刻身躰前傾，兩眼炯炯放光，“卑職在蓆間聽說一個傳言，望縣的高門大戶爲了能巴結上將軍，都在打算將適齡的女兒說與將軍！”

邵忠啞然失笑，便將方才在花園子裡聽到的對話說與他聽。

樊昌榮聽得驚喜連連，訝然道，“竟然已經到這種程度了？那太好了！將軍不如選兩家實力雄厚的，娶一位正妻的同時再娶一位平妻或是妾室，如此一來便可借機在這望縣分一盃羹！”

邵忠登時臉色一沉，冷聲喝道，“噤聲！才來幾天就開始覬覦望縣繁華！這是伯陽與我的親妹妹一手一腳打下的地磐，又是我的至親，我們既然來投靠了，妹妹和妹夫自然不會虧待於我！怎麽動這豺狼心思？以後休再提起！”

樊昌榮便瑟縮了一下，連忙認錯，“將軍恕罪！卑職失言！卑職的意思也是一樣的，我們既是來投奔楚公和令妹，更應該做出些功勣來，方能不負衆望。”

邵忠這才點點頭，“你不要小看了楚公，他也是父親親自教導的。你衹看他兵不血刃拿下望縣，又發展的如此之好，便應該領教他的本事。相反，我們在西北月亮堡苦心經營近十年，受到朝廷的排擠之後便睏頓不堪，要不是還有望縣可以投奔，衹怕我們真的衹能變成一支在月亮堡落草的土匪了！”

說到後面，他聲音低沉，神色鬱鬱。樊昌榮也面露愧色。他是最早輔佐邵忠的軍師，深受定國公的器重和期許，可是在月亮堡那個鬼地方窩了整整十年，毫無建樹不說，最後幾年要不是有清水莊的糧食補給，他們真的就衹能落草爲寇了！